每經編輯 金喆 吳澤鵬    

每經記者 金喆 吳澤鵬 每經編輯 趙橋 

11月30日，《每日經濟新聞》記者對擬IPO企業(yè)武漢云克隆所生產的一款ELISA試劑盒被外籍科研人員指責無效一事進行了報道，隨即引發(fā)行業(yè)較大反響。

近日，記者追蹤采訪發(fā)現(xiàn)，其實整個行業(yè)對于科研檢測試劑有效性偏低的問題感到無奈，部分廠家通過，替換指標、真假混著賣等方式進項科研試劑盒造假。以檢測試劑產品之一的抗體為例，據(jù)Nature（英國《自然》雜志）文章，2011年的統(tǒng)計顯示，全球每年有8億美元被浪費在效果不佳的抗體上，占到全球抗體總開銷的50%。

具體到國內，從事科研試劑驗證業(yè)務的第三方平臺未止科技創(chuàng)始人劉方舟告訴記者，由于缺乏監(jiān)管，國內不少ELISA試劑盒廠家都是真假摻著賣。

武漢一家ELISA試劑盒生產企業(yè)常年法律顧問邱律師表示，因為科研試劑屬于新興產業(yè)，目前還沒有行業(yè)標準，“事實上，我們對于如何從法律上判斷產品真假也是很困惑的。再比如說，要維權，到底是使用消費者權益保護法，還是其他的產品質量法，在實踐操作中帶來了一定困難，所以也呼吁國家從立法的角度加強監(jiān)管。

科研試劑質量問題困擾行業(yè)

醫(yī)學的發(fā)展離不開基礎和應用研究，而科研用檢測試劑則是最為重要的科研工具之一?？蒲袡z測試劑主要包括蛋白、抗體和檢測試劑盒，其中試劑盒的開發(fā)研制建立于蛋白及抗體之上。

目前來看，作為基礎科研工具之一的科研試劑，其所處行業(yè)的混亂程度與科研實驗的嚴謹要求并不匹配。“科研用檢測試劑行業(yè)屬于新興行業(yè)，處于科學前沿，因此難以形成統(tǒng)一的行業(yè)標準，導致少數(shù)廠商渾水摸魚。”武漢云克隆在招股書中如是描述。

據(jù)Nature文章，2011年的統(tǒng)計顯示，全球每年有8億美元被浪費在效果不佳的抗體上，占到全球抗體總開銷的50%。

科研試劑市場有多亂？未止科技引述過這樣一個案例：Human Protein Atlas（HPA）計劃是瑞典發(fā)起的旨在描繪全部人類蛋白質的特征的科研項目，由于該項目要使用大量的抗體，為了保證實驗結果的準確性，研究人員對來自29家供應商的9000多種抗體（包括單抗和多抗）進行了驗證，以檢測這些抗體是否能有效工作。

檢測結果令人大跌眼鏡：49%的抗體完全無效，29%的抗體具有不確定性，只有22%的抗體被認為是對實驗數(shù)據(jù)是有支持性的。更讓人吃驚的是，僅有7%的抗體被認為是完全有效且擁有前后實驗一致性。

不僅是國際環(huán)境，國內的科研檢測試劑市場情況同樣不容樂觀。“國內科研試劑市場種類多，商家良莠不齊；采購零散，但總消費量巨大。”12月6日，中國科學院旗下企業(yè)喀斯瑪（北京）科技有限公司副總經理孟凡霞向《每日經濟新聞》記者如是表示。

曾在國內某體外診斷試劑公司負責區(qū)域銷售的李先生亦向記者介紹，國家食藥監(jiān)部門要求所有用于臨床的體外診斷試劑必須有注冊資格證，而科研試劑則不用注冊資格證。

記者多方采訪后發(fā)現(xiàn)，藥品上市前，醫(yī)藥公司往往需要經過嚴格的臨床試驗來驗證產品是否有效，但抗體產品卻沒有這樣的要求，即便是科研人員使用的抗體也難以對質量進行驗證。

“我國對科研用檢測試劑行業(yè)無專門立法，也無專門的政府部門進行監(jiān)管。行業(yè)內也未建立統(tǒng)一的監(jiān)管體系。”武漢云克隆在其招股書中介紹。

業(yè)內揭ELISA試劑盒造假方式

對于無專門部門監(jiān)管、不需要注冊資格證的科研測試產品，科研人士該如何區(qū)別試劑盒公司賣的是真貨還是假貨？

分辨是否造假第一手段是看指標。國內某ELISA試劑盒生產企業(yè)創(chuàng)始人劉偉（化名）介紹，如果有公司成立時間不長，但可以做的指標特別大、又有比較偏門的指標，購買時需謹慎。

造假的另一手段是用TGFβ來以假亂真。劉偉介紹，TGFβ是一類在大多數(shù)哺乳類動物中廣泛表達的物質，其種屬間抗原的氨基酸序列同源性達到100%，但在實驗過程中會隨其他因子影響而導致表達水平發(fā)生相應變化，“這些變化一般的客戶很難察覺，有了這些萬能指標，公司就能以假亂真。”

另一位具有ELISA試劑盒行業(yè)從業(yè)20年的資深人士王山（化名）向記者透露了試劑盒造假的內幕。他說，試劑盒造假的主要有三種方法：第一種是前面所說的用一種指標去代替其他指標；第二種是用不同種屬的試劑盒替代，由于同一種蛋白有一定同源性，實驗結果的準確性可能會差一點。這兩種造假方法都很常見，尤其是第一種。

王山進一步介紹，第三種方式是生產廠家生產出一個自認為合理的人造蛋白，人造蛋白經免疫后生產出抗體，這個抗體與人造蛋白結合是沒問題的，但拿去與生物體的天然蛋白結合，就存在一定風險，甚至不一定能夠檢測。廠家并不會去驗證通過這種方式生產的抗體是否對人造蛋白有效。

》》》業(yè)內聲音

第三方抗體驗證機構創(chuàng)始人：試劑盒驗證占生產成本2/3 一般廠家不愿去驗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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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于科研人員來說，他們希望通過有效的ELISA試劑盒得到理想的實驗結果，但抗體產品的穩(wěn)定性和可靠性卻長期困擾著他們。

近日，從事抗體驗證的第三方獨立機構未止科技聯(lián)合創(chuàng)始人劉方舟在接受《每日經濟新聞》記者采訪時表示，無論是在美國還是中國，食藥監(jiān)部門都未能對科研試劑進行有效監(jiān)管，這個領域水太深。

劉方舟表示，本質上說，抗體的工作原理就是與特定蛋白或其他抗原結合，從而實現(xiàn)定性、定量、定位等檢測。所以，抗體能否精確地結合抗原是成敗關鍵。“試劑盒的成本主要包括生產和研發(fā)兩部分費用，研發(fā)是大頭。”劉方舟說，一種ELISA試劑盒的研發(fā)成本大約需要20萬~30萬，有些冷門指標的研發(fā)難度更大。由于研發(fā)難度大、成本高，即便是全球知名的ELISA試劑盒生產廠家，也無法提供能覆蓋所有指標的試劑盒。

真品研發(fā)過程艱難，或許是ELISA生產企業(yè)鋌而走險的原因之一。據(jù)劉方舟介紹，生產抗體的第一步，就是把抗原蛋白注射進動物的體內，引發(fā)動物的免疫反應。然后，從動物的血清中提取目標抗體。但是，每次免疫過程，動物體內產生的抗體組合絕不會是相同的，因此從雜亂的血清中提取出高純度的目標抗體很容易出現(xiàn)誤差。動物個體的差異巨大，免疫后產生的抗體組合也會千差萬別。

另一位在ELISA試劑盒行業(yè)從業(yè)20多年的資深人士王山（化名）告訴記者，免疫的成功率并不高，最多只有30%~40%。從免疫開始到最后試劑盒出來，要篩選掉很多，故企業(yè)生產出合格試劑盒總數(shù)，與被淘汰的數(shù)量相差數(shù)倍。

劉方舟稱，由于有些海外知名學者通過媒體、科研雜志炮轟過中國公司制造的試劑盒，近年來中國品牌在科研試劑行業(yè)信任度并不高。

根據(jù)未止科技提供的資料，位于加拿大的Structural Genomics Consortium項目聯(lián)合5個大型實驗室，耗費4年的時間和超過300萬美元的經費，卻僅完成了1000種抗體進行了免疫沉淀（IP）實驗的驗證。對于市面上超過兩百萬種抗體產品，這些項目的努力只是杯水車薪。

劉方舟說，試劑盒的驗證成本占到生產成本的三分之二，一般的廠家不愿去投入時間和精力進行驗證。有些機構開展了第三方檢測活動，希望通過權威可信、內容詳細的抗體驗證數(shù)據(jù)，給科研人員提供有價值的參考，但成本相當高。如果將試劑盒交給第三方平臺驗證，費用在200美元左右，這個價格已可以購買一個國產試劑盒。    劉方舟坦言，由于抗體是科研的剛需產品，利潤又很高，所以引得很多公司瘋狂進入市場，再加上科研試劑無需通過注冊，缺少有力的監(jiān)管機制，導致現(xiàn)在市面上抗體產品質量良莠不齊，供應商魚龍混雜。

“這些實驗不像我們已經研究得很成熟的病種，沒有一個標準化的指標，都是要靠科研人員自己去摸索。”劉方舟說，正因為這樣，有些人使用了質量不好的試劑盒做出無效實驗后，也不會把原因歸到抗體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