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經(jīng)記者 丁舟洋    每經(jīng)編輯 杜蔚    

我，二十多歲（詳細年齡隱去），女，幾個月前，我還是個對追星不屑一顧的人。而現(xiàn)在，向周圍人安利《創(chuàng)造101》小姐姐已經(jīng)成為了日常。不要說別人覺得難以置信，就連我自己也覺得這實在過于“夢幻”了。

二十多歲的年紀，第一次開始追星，一切都太新鮮了?！秳?chuàng)造101》和《偶像練習生》里塑造出來的女孩、男孩們，又跟高高在上的影后、歌星如此不同。

陪伴他們成長的是我，為他們花錢的也是我。我選擇我的偶像，我“養(yǎng)活”我的偶像。你們覺得我“瘋狂”，我笑你們看不清。

“那種感覺就像老房子著了火，一發(fā)不可收拾”

接觸到《創(chuàng)造101》的時候，我的日子過得不順。我也勸自己“佛系”點，既然爭取不到，就一切隨緣。“努力不一定有結果，但不努力舒服啊。”我也用這種帶著灰色幽默的喪文化試圖化解自己的郁悶。

隨手點開《創(chuàng)造101》的時候，我還不知道它是什么。但看到《創(chuàng)造101》里的女孩子們毫不掩飾自己對成功的渴望，為了站在舞臺中央拼了的樣子。我真的覺得有被燃到。努力不一定有結果，但不努力就肯定什么也不會有，不管為了真正喜歡的人還是喜歡的事情，豁出去一次，哪怕失敗哪怕受傷，也是超級過癮的，千萬不要假裝自己不在乎，那多不值啊。

越努力越幸運，越努力就越值得被愛。我看著節(jié)目里通宵達旦排練的她，那種感覺就像老房子著火一樣，一發(fā)不可收拾。臺上一分鐘臺下十年功，練習生的命只有一條，數(shù)年苦功可能都換不來出道的機會。畢竟小紅靠捧，大紅靠命，強捧遭天譴。

我喜歡的小姐姐以前在韓國出道過，但關注度不高，她一直沒“出圈”，成為粉絲圈以外同樣被備受大眾知曉的偶像。這一次，我要想為她做更多，我想用我的投票讓她實現(xiàn)“逆風翻盤”，成為最閃耀的C位。

我不僅自己買了會員投票，我還參加了粉絲群里的集資應援活動。比如基礎的騰訊視頻會員一次可以給一個選手加121個贊，但如果單次購買18個月的會員買10張會員費用可以打9折，這時候集體的力量就體現(xiàn)出來了，我們把錢募集在一起，同樣的錢就可以買到更多的會員卡、集到更多的贊。

其實我們都聽說，女團、男團選手最終出道與否，除了粉絲投票外，一定還有其他因素。比如公司的拉票、包裝、炒作等，但好像這些都并不妨礙我們粉絲為他們打call的心。

不過不得不說，粉絲群里的初中生、高中生比我熱情多了。進了粉絲群之后，她們就要求各個地方投票截圖發(fā)過去驗證，否則就會被踢出去；后期投票的時候，群里的小朋友們也在號召熬夜刷票，不投票還要被教育。后來我很難跟上小朋友們的熱情，只能選擇退群。

其實我挺能理解小朋友們的熱情。她們這個年齡沒其他精神寄托，生活也比較單純。但像我這樣的二十多歲“高齡粉絲”，生活中需要顧慮的事情太多了，就沒有那么狂熱了。我退粉絲群之后，發(fā)現(xiàn)做應援不太方便，所以又重新選了個約束力度小、透明度高的粉絲群，方便我繼續(xù)為偶像花錢應援。

“你們可以一年花4萬塊買包，我為什么不能用來養(yǎng)idol”

我這種花錢應援的行為，周圍人里有知道的都表示了不理解。喜歡就喜歡，干嘛非得要花錢？想想我初高中的時候，也沒有“為偶像應援”這樣的概念，我買過F4的海報、買過周杰倫的磁帶，最多就是為李宇春參加超女時拉票、投票？但一旦她出道了，我也再沒做過幫她集資刷數(shù)據(jù)的事情了。而我喜歡《偶練》小哥哥的朋友告訴我，即便是她喜歡的選手已經(jīng)出道了，她仍要去粉絲應援平臺上去花錢幫小哥哥“打榜”。

▲圖據(jù)Ohwhat官網(wǎng)

▲圖據(jù)Ohwhat官網(wǎng)

看來我的“小姐姐”參加完這個需要花錢投票的節(jié)目以后，為她花錢“打榜”仍然會成為我消費的一部分。

“你們可以一年花4萬塊買包，我為什么不能用來養(yǎng)idol？。”貧窮如我當然說不出這樣的話，這話是我認識的一個姐姐說的。她追的不是國內(nèi)的偶像，是韓國那邊的一個男團。

這位姐姐是個非常資深的追星族。不同于“虹橋一姐”，她本身就有很好的工作，收入也不錯。在其他人追國內(nèi)偶像坐火車、高鐵的時候，這位姐姐經(jīng)常每個月或每兩個月打飛的去韓國看偶像、為偶像應援集資做廣告牌、通宵單曲循環(huán)偶像的新歌幫他沖數(shù)據(jù)量，花在偶像身上的錢超過了四五萬。

之前我沒追星的時候，總覺得她追星辛苦，又虛無縹緲，那時她對我說：“你們都勸我不要追星，都覺得得我好辛苦?？晌也⒉挥X得辛苦啊，我是真的很快樂。我的偶像需要我們粉絲，我能感覺到他在意我們。”沒追星之前，我無法理解她的想法，覺得奇怪。但追星之后，我真的是徹底懂了。

其實我也知道，我喜歡的人未必完美。所謂“人設”，大概也真的是經(jīng)紀公司+大眾傳媒+粉絲構想幾方集體編織形成的吧。但我始終感覺，我的力量可以推動她的夢想成為現(xiàn)實，我的喜愛不再是單方向的，而是有回饋、有結果的。每次看到在我的幫助下她獲得了成功，我獲得的成就感仿佛可以點亮平凡的生活。

“追星到最后，好聚好散也挺難”

對于追星到最后會發(fā)生什么，其實我也想過，也看到了太多粉絲和偶像不歡而散的案例。畢竟“追星到最后，好聚好散也挺難”。

就拿應援文化來說，粉絲經(jīng)濟、應援文化這一套本來就是從日韓搬過來的，在中國還只是剛剛開始。我甚至聽說過，有的職業(yè)粉絲把應援當成一種賺錢方式，他們在粉絲站里迅速確立自己“站長”的地位，一次可集資十多萬元，幾次集資后站長卷錢跑了，站子也倒了。

其實在早期偶像還沒有成名的時候，什么都需要粉絲的支持，尤其是金錢的支持。沒有粉絲供養(yǎng)，偶像的發(fā)展很有可能在早期就中斷了。但粉絲的愛不是沒有條件的。

我聽說日本的養(yǎng)成系女團，宅男粉給一位女選手她湊了300萬，讓她上總決賽，結果她在總決賽時宣布退團，所有人感覺像被出軌。我的那位粉絲前輩姐姐說她特別能理解那種“像被出軌一樣的心情”。她說：“我也不希望我的男團偶像談戀愛。既然是偶像，那就要守偶像的職業(yè)道德。你就不要做idol，idol這個職業(yè)就是販賣夢想的。”

其實在日本、韓國，偶像、演員、歌手之間的界限是很清晰的。如果你演技牛到章子怡的地步，那你談戀愛、結婚沒問題，你照樣是受業(yè)界崇敬的演員。但你是偶像，你需要依賴粉絲獲得成就。韓庚之前在訪談節(jié)目里的說法就惹惱了很多粉絲，你不能一邊拿著粉絲、流量給你帶來的巨大名利，一邊又唾棄粉絲對自己有限制！所以鹿晗單方面宣布戀情的時候，他的大粉絲站倒了好幾個。我覺得這就是粉絲經(jīng)濟在國內(nèi)還沒有完全成熟，被迅速催紅的偶像，可能也還沒想清楚。

再糟糕一點的情形中，粉絲直接與明星兩方互相不信任。前些天鬧得沸沸揚揚的陳學冬后援會解散，有粉絲出面介紹起因是陳學冬團隊認為粉絲不努力、機場等數(shù)據(jù)不好看、微博超話排名太差，所以決定要解散原有的后援會。粉絲辛苦安利數(shù)年、用愛發(fā)電，最終得到的結局是和愛豆互相diss，真的很讓粉絲心寒。

我聽說今年是中國偶像產(chǎn)業(yè)的元年，我只希望這個產(chǎn)業(yè)里的每個環(huán)節(jié)——平臺、經(jīng)紀公司、練習生、偶像、粉絲后援團、粉絲、媒體，都能步入良性循環(huán)。不要被“浮云”遮了“望眼”，風物長宜放眼量，被粉絲pick的男團、女團們都不要只顧著賺錢、放松自己的唱跳業(yè)務精進。修煉業(yè)務，更要修煉人品。“始于顏值、陷于才華、忠于人品”是這個行業(yè)的真理。過于膨脹，當心被反噬。(實習生張玉路對本文亦有貢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