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很幸運,苦命的胡老太太一輩子生了11個娃,活下來這么一個男丁。窮日子過怕了,胡家將希望寄托在下一代,“幸運兒”得名胡富國。
27歲那年,胡從阜新礦業(yè)學院畢業(yè),進入煤炭系統(tǒng),從此官運亨通,一直做到山西省委書記。后來卸任時,據(jù)說萬人空巷,為其送行。
常根秀嫁給胡富國沒享到什么福,丈夫進京任煤炭部副部長那會兒,她甚至在機關(guān)燒了10年鍋爐,為此沒少埋怨。
但,常根秀終究不似胡老太太那般苦命,她有個“懂事”的長子——胡志強。商人趙發(fā)琦的舉報材料透露,常根秀前些年在老家長子縣主持修廟,耗資數(shù)億,頗為風光,款項大部分來自胡志強任職的榆林市。
長子縣這個地方,還是很有歷史淵源的。傳說上古時期,堯王長子丹朱封地于此,是為“長子”由來。然堯深得百姓愛戴,丹朱卻甚是不肖……
古今傳奇,令人唏噓!
壹
1984年,即胡富國調(diào)任煤炭部副部長第三年,長子胡志強考上了北京財貿(mào)學院。
受家庭熏陶,從政是其畢業(yè)后的第一選擇。
在國家工商局鍍金數(shù)年后,胡志強進入山西一家焦煤公司,和父親一樣,從此與能源行業(yè)結(jié)緣——從華晉焦煤,到神華集團,而后踏入陜西,直至榆林市長、市委書記。
盡管期間還先后任職咸陽副市長、市委副書記,陜西省政府副秘書長,但陜西人對胡志強的印象,幾乎定格在榆林。
從2008年到2017年,胡志強在榆林“深耕”的整整9年,也是榆林能源經(jīng)濟“過山車”的9年。
風光時,榆林被視為“陜西第二增長極”,GDP一度緊逼西安;而2012年的煤炭價格下行,民間借貸崩盤,大量人口逃離,則令這座城市元氣大傷。
但若你問榆林人對胡志強直觀印象幾何,大多搖頭。
在民生領(lǐng)域,這位主政者鮮少露面。如今留存于網(wǎng)絡的有關(guān)報道,無非到能源企業(yè)考察之類,且其中常出現(xiàn)一個叫“王榮澤”的人——此人已于2013年落馬。
媒體同行倒是向粉巷君(微信ID:nbdfxcj)講過一件胡志強的民生事兒。
胡當榆林市長時,某次府谷洪災,其帶領(lǐng)一幫人,前呼后擁,去視察現(xiàn)場。這位媒體朋友也在隊伍當中,看到胡手里拎一單反相機,當時便心中嘆息,市長出來視察災情,手里提個相機,倒像是出游,這畫面感也太不合適了吧!
講這個故事的時候,正值2017年7月的榆林大暴雨,街道波濤洶涌,房屋連片坍塌,汽車卷入激流,小孩被沿街沖走,人們驚慌失措的哭喊聲……
民間質(zhì)疑達到沸騰,財大氣粗的榆林,市政基礎(chǔ)為何爛的一塌糊涂?
彼時,胡志強調(diào)任陜西省衛(wèi)計委黨組書記不久,有關(guān)其出事的傳聞開始蔓延。
貳
去年4月某日,胡志強對著臺下諸多榆林同僚揮揮手,意氣風發(fā)地走出會場,背后則是一片掌聲……
這個瞬間被一位記者拍了下來。如今再看,這應該是Mr.Hu最后的榮光時刻了。
根據(jù)任命,時任陜西省衛(wèi)計委主任、黨組書記戴征社,出任榆林市委書記。而胡志強則奔赴西安,成為省衛(wèi)計委黨組書記。
這是一次頗為蹊蹺的人事任命。
其一,省職能部門與重要城市一把手職位互換的情形,委實少見;其二,57歲的戴征社接替54歲的胡志強,依循官員任命的常理而言,亦透露出一些不尋常的意味。
榆林坊間閑談有了熱門話題,“胡志強可能要出事了!”
或許牽扯太過復雜,直到昨天晚上,陜西省紀委官網(wǎng)才掛出消息,“胡志強涉嫌嚴重違紀違法,接受紀律審查和監(jiān)察調(diào)查。”以至于過去一年里,在許多人看來,胡應該是“平安落地”了。
不過,有些事也許遲到,卻從不會缺席。
趙發(fā)琦的舉報中,羅列了胡志強的三條“罪狀”——
A、為升官發(fā)財,聽信大師建議,讓其母親常根秀皈依佛教,并大肆修廟,借佛斂財,收受巨額賄賂;
B、大搞封建迷信,斥巨資修祖屋祖墳;
C、在榆林買官賣官、明碼標價,在中央整風反腐中,干涉阻擾紀委調(diào)查其下屬國企老總王榮澤,對抗組織審查。
此前,榆林當?shù)厝藢τ诤緩姷囊恍﹤髀?,頗有顧忌,諸如賣官鬻爵、西山會成員等等,僅私下聊天時有所提及。趙發(fā)琦這般不管不顧,一時間甚至被視為英雄。很快,舉報文章閱讀量突破10萬+,且一直未曾刪除。
這種默許態(tài)度,進一步激發(fā)了坊間的熱情。爾后,更多關(guān)于胡家祖墳與寺廟的照片,被扒了出來……
叁
距榆林市500公里開外的山西長子縣,有寺名安樂。傳說始建于公元938年,后歷經(jīng)戰(zhàn)亂及自然侵蝕,破舊不堪。
前些年,寺院遇到了自己的“菩薩”——在胡母常根秀的主導下,安樂寺被修繕一新。
寺院矗立的一塊功德碑上,許多人被記載了下來,一些官員名字赫然在列,而更多是來自榆林的煤老板們……
趙發(fā)琦的舉報材料透露,修繕費用數(shù)以億計,其中一尊2米多高的翡翠玉觀音,便價值2億元以上。
佛教里有個故事,叫“過度奢侈,恐有奇禍”。不知這群“樂善好施”的大老板們,是否知曉。
諸如,功德銘上有一位名為王榮澤的紅頂商人。在很長一段時間里,王跺一跺腳,榆林就要抖三抖。當?shù)厝怂途b號,榆林政壇的“里三層”。
據(jù)趙發(fā)琦舉報,王榮澤與胡志強交往甚密。
材料中稱,2013年落馬之后,王曾交代,某次向胡行賄200萬,放在后者專車上。蹊蹺的是,胡卻表示“不知情、行賄款被司機拿走”,而那位司機,從此下落不明……
去年落馬的佳縣縣委書記辛耀峰,亦被傳與胡家多有往來,是胡志強的把兄弟。按照趙發(fā)琦提供的信息,胡志強對其治下的各區(qū)縣書記、縣長等職位實行明碼標價——粉巷君此前走訪榆林過程中,這種說法得到不少當?shù)厝说恼J同。
胡在榆林整整9年經(jīng)營,對當?shù)卣紊鷳B(tài)的破壞,從諸多事件中可見一斑。
而這座陜西重鎮(zhèn),坐擁浩瀚黑金資源,在胡志強主政期間,城市軟硬實力卻少有起色,錯失脫胎換骨的大好機遇,被同樣資源稟賦的鄰居鄂爾多斯,越甩越遠……
如今,山西胡家長子“隕落”,陜北反腐的蓋子,想必要正式揭開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