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經記者 丁舟洋 白蕓    每經實習編輯 杜毅    

“我被大年初一早上的五線小縣城電影院嚇到了。”這是每經網在2018年大年初一時刊發(fā)的稿子，人山人海、排隊買票的情景歷歷在目，“看電影已經成為過年新民俗”。

2018年春節(jié)期間，四川涼山州寧南縣一影院（每經記者 丁舟洋 攝）

2月票房過百億，占到全年近六分之一。開門紅讓人對2018年全年電影市場充滿期待，但隨后那么多糟心事，是給市場兜頭一盆冷水，6月~11月票房并不樂觀，10月更是跌到冰封期。此前大肆擴張的影院，如今可能面臨一陣倒閉潮。

活下去，是寒冬里的首要命題。

一年很快，2019年賀歲檔、春節(jié)檔又如約而至，能好嗎？這個傳統(tǒng)的熱鬧票倉能成為寒冬暖爐嗎？在各大片方摩拳擦掌又憂心忡忡地為新片預熱之時，券商已迫不及待在炒作背后的上市公司了，各種針對春節(jié)檔的研報紛紛出爐。不難看出，對于沉寂已久的傳媒影視股，資本市場仍寄予希望。

但到底怎么樣，誰也沒把握。票補退潮， “九塊九票價”退出歷史舞臺，失去這層保護色，全憑內容和觀眾們坦誠相見了。放眼望去，接棒來臨的賀歲檔與春節(jié)檔“準定檔”片單仍然華麗，有“大哥”、有“星爺”、有動畫、有合家歡，還有共60多部電影揚言準備登陸……可就連影城經理都忍不住跟《每日經濟新聞》記者說：不可全信，現在還早，檔期都是會變的。

現狀：

“2019年影院面臨大面積關停并轉”

——“立冬的時候，資本給了你一件棉大衣，在三九天最冷的時候，把棉大衣扒走了。這對市場打擊很大。”

與2019年春節(jié)檔過爆局面形成鮮明對比的是賀歲檔的相對冷清。

據記者梳理，12月已定檔或上映影片有67部，比較受關注的有文藝片《狗十三》《地球最后的夜晚》、商業(yè)片《云南蟲谷》《武林怪獸》，“比較能打”的則有進口片《蜘蛛俠：平行宇宙》和《海王》。截至記者發(fā)稿，1月僅有13部影片定檔，國產大片幾乎沒有。

放眼當下，《毒液》和《海王》兩部漫威、DC作品呈霸屏狀態(tài)，逆轉了今年好萊塢大片疲弱的局面。

而在國產大片缺席的同時，歲末則迎來了一波文藝小高潮。前有舊作新映的曹保平電影《狗十三》，豆瓣評分高達8.4分；尾有“貴州王家衛(wèi)”畢贛帶來的、由湯唯主演的《地球最后的夜晚》。

實際上，自暑期檔出現爆款《我不是藥神》后，電影大盤已經冷了很久了。今年10月票房較去年同期下跌四成，被業(yè)內人士稱為冰河期。

“不光我們店今年完不成全年票房指標，全國大部分影院恐怕都完不成。”今年10月，影城經理在接受《北京日報》采訪時表示。“上半年還紅紅火火的市場，下半年就風云突變了。”

“簡單算一筆賬，10月的全國單日總票房經常在3000~4000萬一天。中國有5.5萬塊銀幕，每塊銀幕每天平均只能產生500~700元，去掉稅費、分賬，落在影院手里的每張銀幕每天約300多元利潤，能夠每天的水電費硬開銷？”資深電影發(fā)行人高軍告訴每經記者。

圖文無關（圖片來源：攝圖網）

截至11月25日下午，2018年全國電影票房達559億，超過去年全年綜合票房，創(chuàng)造年度票房歷史新高。隨著《毒液》《海王》的強勁表現，以及接下來蓄勢待發(fā)的《蜘蛛俠：平行宇宙》，電影院終于又能恢復點人氣了。

“看今年12月的表現，總票房達到600億應該不成問題。”高軍對每經記者表示。

但在高軍看來，“冰河期”的判斷不在于票房總體的上升，而在于票房總體上升的幅度不足以支撐那么多塊銀幕。“現在銀幕數很多，票房再不大幅提升，單銀幕產出就攤薄了，而且薄的厲害。所以2019年應該會出現大面積的影院關停并轉。”

票補來勢洶洶、撤離也迅速，在高軍看來，這是資本快進快出的一種表現。 “立冬的時候，資本給了你一件棉大衣，在三九天最冷的時候，把棉大衣扒走了。這對市場打擊很大。”

春節(jié)檔：

“巧婦難為多米之炊，大家先把位置占著”

——“這幾年春節(jié)檔持續(xù)成為全年大票倉，但如果影片本身不強，只是抱著湊熱鬧的心態(tài)加入春節(jié)檔，那必然是炮灰。”

“這幾年春節(jié)檔持續(xù)成為全年大票倉，但如果影片本身不強，只是抱著湊熱鬧的心態(tài)加入春節(jié)檔，那必然是炮灰。”

“淡季的時候是‘巧婦難為無米之炊’，旺季時是‘巧婦難為多米之炊’。”某院線負責人對每經記者說，賀歲檔、春節(jié)檔就是典型的“多米之檔”。

2018年春節(jié)檔，《捉妖記2》《唐人街探案2》《紅海行動》等續(xù)集類大片扎堆，七天拿下超60億元票房，被認為是最強春節(jié)檔。即使如此，彼時也僅有6部影片定檔大年初一。

2018年春節(jié)，電影院正在上映《唐人街探案2》（圖片來源：視覺中國）

從片方已發(fā)布的公開信息統(tǒng)計來看，2019年卻有多達13部影片擠進了大年初一，是去年的兩倍多。同時，定檔春節(jié)的13部影片中，有9部都是名導、名演員或IP作品，其中不乏春節(jié)檔?？?。

“星爺重回春節(jié)檔。”兩周前，一個畫風粗糙的先導海報刷新互聯網，知乎上瞬間就有熱度話題：“周星馳作品《新喜劇之王》定檔大年初一，你期待嗎？”下面的回復兩極分化嚴重，一派：只要是周星馳，我就無法拒絕；另一派：如果周星馳只是電影監(jiān)制而非導演，恕不奉陪，又是一部消費情懷的。

圖片來源：微博截圖

目前，宣布在大年初一上映的“第一梯隊影片”，有《神探蒲松齡》，這是“春節(jié)檔高票房常客”成龍大哥的新作，這次把背景放在了聊齋故事里；寧浩執(zhí)導、“沈騰＋黃渤”主演的《瘋狂的外星人》；韓寒執(zhí)導、沈騰主演的《飛馳人生》；劉慈欣小說改編的電影《流浪地球》，“戰(zhàn)狼”吳京為影片做綠葉；推出《無雙》的老搭檔麥兆輝、莊文強再次聯手《廉政風云》。

第二陣營依然有“春節(jié)檔兒童動畫常客”《熊出沒》系列新作《熊出沒：原始時代》，不過今年迎來了強勁的競爭對手《小豬佩奇過大年》。此外還有一部去年拿下超6億票房的賀歲檔黑馬片《情圣》的續(xù)作《情圣2》。

開心麻花團隊籌備已久的《日不落酒店》早在9月就宣布定檔大年初一，但這部電影沒有觀眾熟悉的男女主角，《李茶的姑媽》市場口碑雙輸的敗筆在前，《日不落酒店》的命運還是讓人捏把汗。剩下的幾部影片，還有在路上準備加進來的、大眾知曉度不高的影片，則可能難逃炮灰的命運。

不過和往常一樣，現在的參賽成員并不是最終的模樣，去年春節(jié)前就有四部影片宣布改檔，其中包括顧長衛(wèi)導演的《遇見你真好》。

“這十三部影片很多還在做后期，其實我一部還沒看過。”上述院線負責人坦言，“春節(jié)檔到底誰進誰退，很多影片都還沒做好最后打算，而且都盯著對方的一舉一動。比如幾天前，周星馳的片子殺青了，宣布要進入春節(jié)檔，大家一下就躁動起來。就像搶板凳的游戲一樣，大家先把位置占著，最后選擇何時上映完全是靈活的。”

“這幾年春節(jié)檔持續(xù)成為全年大票倉，但如果影片本身不強，只是抱著湊熱鬧的心態(tài)加入春節(jié)檔，那必然是炮灰。擠上車的影片總量越多，勢必最后炮灰也就越多。”

新局面：

28億天價保底重現，互聯網公司試水春節(jié)檔

——“互聯網影業(yè)公司在2019年春節(jié)檔勢頭較猛。愛奇藝影業(yè)和一向是‘成龍專業(yè)戶’的耀萊影視（文投控股子公司）共同出品《神探蒲松齡》。阿里影業(yè)主投《小豬佩奇過大年》，分羹《熊出沒》系列，主導兩年的春節(jié)檔低幼市場。”

每一次擁擠春節(jié)檔的背后，都是資本的鏖戰(zhàn)和狂歡。

最引人注目的莫過于《瘋狂的外星人》的28億天價保底，這是自去年暑期《戰(zhàn)狼2》以來，再次出現高額保底發(fā)行的案例。這場資本博弈背后的大賭注方竟然站著王寶強的身影。

據歡喜傳媒今年7月的公告，該片制片成本約4億由歡喜傳媒獨家投資制作。其全資子公司歡歡喜喜（投資方）與王寶強經紀人的公司霍爾果斯樂開花（保底方）簽訂保底發(fā)行協議，保底方承擔宣發(fā)費用2億元，歡喜集團將收取不低于7億元的發(fā)行收入。若影片總票房超過28億元，超出部分將按影片凈收入的30%和70%分別分給投資方和保底方。

圖片來源：東方IC

保底發(fā)行歷來是“富貴險中求”的游戲，28億元絕非小數目，細數國產電影票房排行，除《戰(zhàn)狼2》拿下56.8億元的成績，能跨過28億元這道門檻的，只有《紅海行動》《唐人街探案2》《我不是藥神》和《美人魚2》?！动偪竦耐庑侨恕?億元宣發(fā)費砸出去，再加上寧浩、黃渤、沈騰等“爆款元素”加入，就能運籌帷幄嗎？

《流浪星球》則由北京文化主投、主發(fā)行。北京文化以不超過1.075億元投資《流浪地球》，其中影片制片成本為7250萬元，宣發(fā)成本為2500～3500萬元。其宣發(fā)成本與《瘋狂的外星人》一對比，就可預見后者宣發(fā)的“瘋狂”程度了。此外，北京文化的關聯公司、影片導演郭帆的公司亦投資3000萬元，吳京的公司登峰國際也是出品方之一。

《流浪地球》劇照（圖片來源：東方IC）

剛定檔不到兩周、物料均未放出的周星馳新作《新喜劇之王》，背后的投資方尚未“官宣”。2017年年初，新文化(300336.SZ)曾以13億元收購周星馳旗下公司PDAL51%股權，并約定今后周星馳擔當主創(chuàng)的項目，新文化均可享有至少20%的優(yōu)先投資權。不過從貓眼專業(yè)版查詢來看，該片沒有新文化參與，搜尋新文化公告，并未看到這部院線電影的蛛絲馬跡。

正在IPO排隊中的博納影業(yè)繼《乘風破浪》后再次主投韓寒的《飛馳人生》，還加入了自家出品的《紅海行動》主演黃景瑜等。目前光線、萬達都沒有打出在春節(jié)檔主投主控方影片的牌，均以參與出品為主。

此外，互聯網影業(yè)公司在2019年春節(jié)檔勢頭較猛。愛奇藝影業(yè)和一向是“成龍專業(yè)戶”的耀萊影視（文投控股子公司）共同出品《神探蒲松齡》。阿里影業(yè)主投《小豬佩奇過大年》，分羹《熊出沒》系列，主導兩年的春節(jié)檔低幼市場。

《神探蒲松齡》也是愛奇藝首次試水的大成本院線電影。“我們之前做了幾部小成本的，幾乎都是文藝片類型的，還拿過金馬獎。做院線電影一年的時間，這次準備嘗試《神探蒲松齡》這部大體量的。”愛奇藝創(chuàng)始人、CEO龔宇對每經記者表示，結果如何還要看運氣了，因為院線電影的偶然性比較強，檔期甚至氣候可能都有關。“華東華南一刮臺風”，票房都可能少幾個億。

圖片來源：東方IC

值得注意的是，今年十月以來，票補受到了嚴格限制，每經記者了解到，現在已明確的政策是：單張票價最低不能超過19塊9，一部片子票補不能超過50萬元。票補受限否會不會影響春節(jié)檔各家的排位結果？“該看電影的還是會去看，可看可不看的則會選擇不看。就像雙十一就買了很多東西，不是說平時就不買了，該買的還是買。說到最后，說一千道一萬的，還是影片質量和觀眾口碑。”上述院線負責人表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