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經(jīng)記者 李星  孫磊    每經(jīng)編輯 張北    

“一根鋼針”引發(fā)了寧德時代與比亞迪有關動力電池針刺試驗的“爭論”。

“是不是真的安全，我們用事實來說話。”5月26日，微博認證為汽車博主的“小魚鋰電”在接受《每日經(jīng)濟新聞》記者采訪時表示，無論是寧德時代8系還是5系三元鋰電池，針刺過后，結果都一樣，出現(xiàn)了劇烈自燃。

圖片來源：微博截圖

5月21日，“小魚鋰電”用購買來的寧德時代8系三元鋰電池進行了首次針刺測試。從“小魚鋰電”發(fā)布的測試視頻來看，在鋼針刺入電池內后，電池立刻出現(xiàn)鼓脹并伴隨劇烈燃燒。

這樣的測試，讓寧德時代不得不站出來。次日，寧德時代連續(xù)發(fā)布了兩則旗下三元鋰電池的針刺測試視頻，但與“小魚鋰電”測試的結果完全不一樣。 寧德時代對此不予置評。

據(jù)“小魚鋰電”介紹，他用于測試的電池，是拆機電池。“賣給我的老板說，我購買的這兩塊寧德時代電池是用于測試車上的電池。”“小魚鋰電”對記者說。

據(jù)了解，動力電池之所以出現(xiàn)自燃現(xiàn)象，主要是因為電池熱失控所致。一位不愿透露姓名的動力電池專家告訴記者，針刺測試是模擬電池熱失控的最嚴格方法之一，能通過針刺測試的電池相對來說會更安全。

眾籌3000多元的針刺測試

“購買寧德時代電池做針刺測試，完全是應粉絲們的強烈要求做的，目的就是給粉絲一個結果。”“小魚鋰電”告訴記者。

記者了解到，“小魚鋰電”購買兩款針刺測試電池和相關設備所需費用，是通過粉絲眾籌方式所得，金額超3000元。“用這筆錢，我購買了寧德時代旗下5系和8系兩款電池，同時還根據(jù)GB/T31485-2015《電動汽車用動力蓄電池安全及試驗方法》動力電池針刺標準所需配件，進行了采購。”“小魚鋰電”表示，針刺的兩次結果一樣，均出現(xiàn)自燃。

圖片來源：微博截圖

在“小魚鋰電”針對8系電池進行針刺測試后，寧德時代于5月22日~23日，連續(xù)發(fā)布了兩則針刺測試視頻。一個視頻是演示鋼針刺不穿寧德時代三元電池，鋼針斷裂了；另一個視頻則展示了寧德時代早已經(jīng)掌握了三元電池針刺技術。

對于寧德時代的測試結果，“小魚鋰電”表示并不認同，并在5月24日再次對寧德時代5系電池進行了針刺測試，結果依然是劇烈自燃。

值得注意的是，對于寧德時代公布的針刺測試視頻結果，并不只有“小魚鋰電”發(fā)出質疑，比亞迪汽車銷售有限公司副總經(jīng)理李云飛（微博@不會武功的武功李云飛）也于5月24日發(fā)文稱，“針斷了也好，真刺了也罷，但電池沒短路，其實針刺實驗就已然失敗了”，并且表示 “針刺讓電池不短路，與通過針刺讓電池短路看電池的熱安全性，這是兩回事；針刺讓電池不短路，實現(xiàn)的方式有很多種，很多家電池公司都已掌握該技術。”

圖片來源：微博截圖

但也有網(wǎng)友（微博@David工科男）表示，判斷內短路要看電壓條件。“寧德降了0.48V和0.08V不算短路，那BYD（比亞迪） 3月底刀片電池針刺后壓降0.021V這就算短路了？按您的標準，刀片電池針刺測試真是完全、徹底、妥妥地失！敗！了！”上述網(wǎng)友表示。

圖片來源：微博截圖

對于上述網(wǎng)友說法，“小魚鋰電”調侃道：“方便把貴公司能通過穿刺測試的5系和8系電池發(fā)給我一兩塊嗎，我刺給大家看。”

“寧德時代測試的兩款電池或是為測試而生產，而‘小魚鋰電’購買的測試電池是市場上投入使用的電池。”一位不愿透露姓名的動力電池專家認為，相較于磷酸鐵鋰電池，三元鋰電池的安全性更差，這是三元鋰電池天然劣勢所在。市場上已投入使用的三元鋰電池，有80%以上不能通過針刺測試。

圖片來源：比亞迪官微

不過，動力電池行業(yè)專家楊偉斌認為，在一個開放的環(huán)境中，僅拿一個單體進行針刺測試，還達不到極端事故時的條件。“現(xiàn)實中的車輛碰撞、擠壓事故，可能造成比針刺測試更嚴重的后果。在一個密閉的電池包里，支架棱角穿透單體電池后，電池包散熱等條件均比針刺測試過程更惡劣。”楊偉斌表示。

針刺安全不等于電池安全？

記者了解到，“小魚鋰電”粉絲之所以眾籌款項對寧德時代電池做針刺測試，主要受寧德時代董事長曾毓群的言論影響。在5月11日的寧德時代2019年度業(yè)績說明會上，曾毓群曾公開表示：“公司三元鋰電池和磷酸鐵鋰電池都有通過針刺測試，在電芯級別、模組級別、系統(tǒng)級別都有領先的安全特性。”

對于這一說法，“小魚鋰電”粉絲們展開了一輪激烈討論，并對寧德時代三元鋰電池可以通過針刺測試提出質疑，最終促成了“小魚鋰電”的兩次針刺測試。

值得注意的是，曾毓群還提到， “電池的安全和電池的濫用測試是兩回事，但有些人把濫用測試的通過等同于電池的安全。”

有觀點認為，曾毓群提到的“濫用測試”即包含電池針刺測試，直指比亞迪此前公布的刀片電池針刺試驗視頻。這也成了寧德時代與比亞迪“隔空較量”的導火索。

圖片來源：比亞迪官微

據(jù)了解，寧德時代旗下三元鋰電池分別為8系和5系電池。其中，8系電池為寧德時代最新投入市場的產品，于2019年3月開始在量產車上投入使用。截至目前，包括蔚來ES6、東風啟辰D60EV等超10款新能源車型搭載了該款電池。據(jù)曾毓群透露，當前寧德時代的三元鋰電池裝機量中，8系電池的占比為20%。

制圖：每經(jīng)記者 孫磊

5月25日，寧德時代在其發(fā)布《關于動力電池標準的一些認識》中表示，從技術上說，電池包層面有更優(yōu)化的安全解決方案，單體電池針刺測試的實際需求已不復存在。

面對外界質疑的針刺測試，寧德時代回應稱，作為帶頭“吃螃蟹”的人，寧德時代要把重點放在電池的整體安全上，確保產品在生命周期的每一個階段都是安全的，從實際意義上真正提高電池的安全性能。“實際上，車主駕駛車輛真正遇到針刺情況的幾率特別小。”寧德時代相關負責人表示，做好電池整體防護，對于提高電動汽車安全更重要。

楊偉斌也認為，針刺僅是誘發(fā)電池熱失控的原因之一。“現(xiàn)實中，類似鋼針的東西穿透電池箱體的事情不容易出現(xiàn)，但在車輛碰撞、擠壓后，可能會出現(xiàn)箱體支架棱角刺穿模組或單體的現(xiàn)象，等同于針刺測試。”楊偉斌說。

自燃多與電池熱失控有關

值得注意的是，今年5月12日發(fā)布的《電動汽車用動力蓄電池安全要求》刪除了電池單體針刺測試，增加了電池系統(tǒng)熱擴散試驗，要求電池包或系統(tǒng)在由于單個電池熱失控引起熱擴散、進而導致乘員艙發(fā)生危險之前5分鐘，應提供一個熱時間報警信號。

據(jù)《每日經(jīng)濟新聞》記者對近年電動車自燃事故的不完全統(tǒng)計，雖然出現(xiàn)自燃事故的原因有所差別，包括電池質量缺陷、模組存在故障、由于碰撞或進水導致電池包損壞等，但這些因素最終都導致鋰電池出現(xiàn)熱失控，進而產生自燃。

制圖：每經(jīng)記者 孫磊

蔚來汽車認為，其召回車輛的動力電池包搭載了規(guī)格型號為NEV-P50的模組，模組內的電壓采樣線束存在走向不當?shù)那闆r，可能被模組上蓋板擠壓，導致被擠壓的電壓采樣線束表皮絕緣材料磨損，極端情況下可能造成線束絕緣層燒損從而引起電池包熱失控和起火，存在安全隱患。

對此，清華大學車輛工程系博士姚昌盛曾介紹，電動車自燃時電池的熱失控主要有三類誘因：機械電氣誘因、電化學誘因和熱誘因。其中，機械電氣誘因是指碰撞、針刺引發(fā)的熱失控；電化學誘因則包括過充電、過放電以及電池內短路；熱誘因是由于溫度管理失效導致的熱失控，比如電池溫控芯片出現(xiàn)故障導致過熱，進而引發(fā)電芯熱失控。

可以看出，針刺測試是引發(fā)電池熱失控的原因之一。中國科學院院士、中國電動汽車百人會副理事長歐陽明高曾表示，針刺測試是模擬熱失控誘因的一種方法，是非常有效也非常嚴酷的一種熱失控測試方法。所以，能否通過針刺測試，確實是考量電池是否安全的一個要素。

值得注意的是，最新發(fā)布的《電動汽車用動力蓄電池安全要求》對熱擴散試驗給出了兩種觸發(fā)熱失控的推薦方法，就電池包或系統(tǒng)中的電池單體，一個是加熱觸發(fā)熱失控，另一個就是針刺觸發(fā)熱失控。這表明電池單體針刺實驗并不是完全被刪除，且仍有存在的意義。

有分析認為，電池安全是系統(tǒng)且全面的事情，不能只考慮單一節(jié)點，從生產工藝到電控系統(tǒng)策略等多個維度來提升電池的使用安全應該成為新能源企業(yè)考量的重點課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