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經記者 黃辛旭    每經編輯 孫磊

“含稅，671元一枚。” 在電腦前一陣搜索以后，陳佳給出了L9369-TR型芯片的報價。

作為意法半導體一個芯片的型號，L9369-TR型芯片曾是“缺芯”浪潮中的一個重要產品。在去年缺芯最為緊張的三、四季度，這款芯片的報價一度上漲了100倍。“L9369-TR型芯片在很長一段時間都處在3500元的高位，從這一兩年的歷史報價來看，現(xiàn)在的價格算是處在低位了。陳佳還向《每日經濟新聞》記者透露：“不僅價格大幅下跌，而且現(xiàn)貨充足，下單就可以立馬發(fā)貨。”

圖片來源：每經記者 黃辛旭 攝

作為上海賽格電子市場內一家集成電路店鋪的銷售經理，陳佳每天的主要工作是了解客戶購買意向、報價問詢，以及跟進后續(xù)交易等事務。比起市場之前的高價求“芯”，她更喜歡最近的芯片市場，因為“有貨可拿，有貨可發(fā)”。

位于芯片生產端的王娜感受則相對復雜一些。最近，她開始感受到這個行業(yè)的熱度正在下降。“我的工作和芯片測驗、研發(fā)相關，最明顯的就是進入6月以后，我們不再加班了。以前，我們基本是每天連軸轉。在高興的同時收入也會受到影響。” 王娜說。

不管銷售一線的陳佳亦或是生產前沿的王娜，她們的感受似乎都指向一個情況： 一“芯”難求的局面似乎已經過去。事實上，近期不少半導體行業(yè)的公司也出現(xiàn)了減產或是砍單的現(xiàn)象。種種跡象之下，長達兩年的“芯片荒”終于要得到緩解了嗎？

有芯片價格下跌8成

8個月的時間，從3500元的高位下滑至671元，L9369-TR型芯片的降價幅度為80.8%。

“我們的報價是跟著市場行情走的。從今年6月開始，這類貨突然瘋狂降價。4~5月的時候，我們報價還在2千元左右。”陳佳說。

出于謹慎，陳佳也向記者強調，芯片的價格每天還是在波動的，最后的成交價還是需要依靠當天的市場情況來報價。另一位芯片銷售經理則告訴記者：“汽車芯片的上午價格和下午價格都有可能是不一樣的，市場還是在波動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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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實上，芯片迭代升級很快。記者了解到，5~6年前的芯片已經較為老舊，可能會影響產品性能，客戶一般會選擇近兩三年生產的芯片。正因如此，芯片的生產年份不同，報價也不盡相同。

“我們家的L9369-TR型芯片有兩個年份：一批是2018年的，一批是2021年。前者售價是671元，后者售價為900元。”陳佳說，“芯片的生產年限的確是影響芯片價格的重要因素，客戶一般會擔心年份過老會出現(xiàn)芯片氧化的情況。2018年的芯片也算新年份的產品，參數(shù)規(guī)格都是能夠正常使用的，而且價格更有性價比。我們有兩個貨源：一個是香港，一個是從國外，但都保證是原裝正品。我們可以支持第三方檢測，假一罰十，如果有問題，我們也會承擔檢測費用。”

記者從另外一家電子商鋪處了解到，他們家L9369-TR型芯片的價格同樣為900元。“我們家的貨都是2020年~2021年份的，兩批貨是一樣的價格。如果需求量比較大的話可以另有優(yōu)惠。最近現(xiàn)貨充足，價格也很便宜，發(fā)貨周期是1~2天。”該店的蔡經理告訴記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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據(jù)記者了解，L9369-TR型芯片是博世ESP系統(tǒng)的核心芯片。根據(jù)公開數(shù)據(jù)，博世大約占據(jù)了國內汽車ESP系統(tǒng)70%的市場份額。去年三、四季度，L9369-TR型芯片出現(xiàn)高價主要是因為馬來西亞出現(xiàn)疫情后，意法半導體在當?shù)氐姆鉁y廠產線受到影響，進而出現(xiàn)了該芯片高價難求的局面。“如今隨著疫情的轉好，現(xiàn)在拿貨比以前容易多了。”陳佳說。

此外，記者在走訪中發(fā)現(xiàn)，降價的不止是L9369-TR型芯片，ST意法半導體旗下型號為STM32F103C8T6的芯片目前售價為21.5元，此前該芯片的價格則維持在200元的高位。回憶起這兩顆芯片的價格漲跌情況，陳佳用“離譜”來形容：“漲得離譜，跌得也離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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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月開始出現(xiàn)撤單現(xiàn)象

“大概從6月中旬開始，芯片市場就慢下來了。”這是王娜近期最直觀的感受。在今年6月之前，她都處于異常忙碌的狀態(tài)，加班加點做芯片測試已經是她常態(tài)化的工作節(jié)奏。

“5月底的時候，還有很多芯片制造商在上調產品價格。但是到了6月中下旬，我們的不少客戶表示暫時不下單了，甚至還有客戶想要撤單。進入7月以后，市場的熱度還是在持續(xù)下降的。我們了解到的原因是市場的需求減少了，這個現(xiàn)象在電子消費芯片領域更加明顯。” 王娜說。

據(jù)記者了解，王娜公司的客戶主要是電子消費品制造商，以及部分汽車相關公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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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娜所說的芯片需求減少的情況的確存在。根據(jù)中國信通院數(shù)據(jù)，中國市場6月手機出貨量約為2566.4萬部，同比下降10.4%。全球消費電子行業(yè)也顯示出承壓態(tài)勢。Counterpoint Research最新報告顯示，2022年5月，全球手機市場銷量環(huán)比下降4%，同比下降10%，至9600萬部。這也是8年來，全球智能手機月銷量第2次跌破1億部。

臺積電董事長劉德音不久前公開表示，由于地緣政治的不確定性，以及疫情等原因，消費電子產品的需求出現(xiàn)放緩跡象，智能手機、筆記本電腦和電視等領域均受到波及。終端市場的需求增速開始滑落，砍單已經成為近期芯片行業(yè)的一個常見現(xiàn)象。

公開資料顯示，高通近期將其驍龍8芯片訂單縮減了10%~15%，并計劃在今年晚些時候開始出貨驍龍8第二代芯片時，將現(xiàn)有驍龍8系列處理器的價格降低30%~40%；聯(lián)發(fā)科則將2022年第四季度與供應商簽訂的入門級和中端5G芯片訂單削減了30%~35%；IDM巨頭德州儀器也通知客戶，稱下半年供需失衡狀況將緩解，以電源管理芯片為首的模擬IC將面臨價格大跌。

不過，對王娜而言，芯片行業(yè)的輕松只是短期的。“市場行情在變，我們的研發(fā)計劃也會隨著變化。按照過往10多年的經驗，市場越是低迷，我們的研發(fā)項目越多，員工也會越忙。我們的工作是：有訂單就搞測試，沒有訂單就忙研發(fā)。”王娜說。

車企仍在搶芯保供

眼下，消費類電子芯片“讓出”產能，對于汽車行業(yè)而言將是一個好消息。早在2021年，汽車行業(yè)“芯荒”的一個重要因素就是消費類電子芯片需求高漲，各芯片廠商在高利潤的驅動下對消費類電子芯片擴產意愿更強。如今，各芯片廠商開始向汽車芯片傾斜或將在很大程度上緩解汽車產業(yè)的“芯荒”。

不過，考慮到生產周期等原因，目前汽車行業(yè)的“缺芯”問題還沒有十分明顯的緩解。

“目前，大部分芯片緩解程度比較大，但仍存在少量的芯片緊缺現(xiàn)象。”有威馬汽車的工作人員告訴記者。6月底，梅賽德斯-奔馳CEO康林松表示，預計芯片短缺問題會持續(xù)到2023年。甚至有消息稱，受芯片短缺影響，大眾汽車集團軟件開發(fā)部門Cariad開發(fā)延遲，導致大眾集團旗下包括奧迪、保時捷和賓利在內多個品牌全新純電動車型預計延遲發(fā)布。國際半導體產業(yè)協(xié)會（SEMI）近日也表示，全球可能到2024年都將持續(xù)面臨全球芯片短缺的問題。

“現(xiàn)在芯片生產的實際情況是，一方面芯片廠商不斷增強生產能力，生產狀況逐漸好轉；另一方面，芯片需求旺盛，還會出現(xiàn)供不應求的情況。”豐田采購本部長熊倉近日在股東大會上表示。

究其原因，上汽創(chuàng)新研究開發(fā)總院常務副院長蘆勇告訴記者：“芯片之傷是‘卡脖子’問題，整個（汽車）芯片應用中，自主芯片大概只占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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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得不提的是，增長勢頭較強的新能源汽車對芯片的需求量很大。一個傳統(tǒng)汽車需要的芯片數(shù)量約在500~600顆，而一輛具備L2駕駛級別的高配燃油車就需要1000顆以上的芯片，智能化的新能源汽車則需要2000顆以上芯片。“未來汽車要實現(xiàn)智能化，就需要有高端芯片，以及電子元件元器件來進行支撐。到2030年底的時候，汽車半導體的市場規(guī)模應該會是2015年的三倍左右。”億咖通科技副總裁兼首席幕僚官周靖表示。

威馬汽車創(chuàng)始人、董事長兼CEO沈暉就曾做估算稱：“智能電動車的芯片成本已經超過電池包。因此，單顆萬元的激光雷達很難持續(xù)熱下去。這也意味著電動車的行業(yè)賽道（競爭）從電池轉到了芯片。”

在這樣的情況下，芯片保供和智能化芯片研發(fā)仍是車企接下來的工作重點。

熊倉透露，豐田汽車采取的具體措施之一，就是增加庫存量，不讓生產受到影響；另一個措施則是建立零件廠商與芯片廠商之間的牢靠關系，讓他們能夠順利地進行生產。

極氪智能科技CEO安聰慧也向記者表示，極氪將與芯片廠建立良好關系，一方面是保證供應安全，另一方面又要在技術領域和芯片廠有更深度、更緊密的合作。

蘆勇則透露：“上汽集團成立了專門的組織來推進芯片的國產化。但芯片需要的規(guī)模比較大，不是哪一個企業(yè)或者是哪一個車廠自己的需求量就可以平攤掉芯片開發(fā)的投入?；谏掀瘓F需求端驅動，去年我們研發(fā)和生產了一些芯片，解決的不僅是保供問題，還有卡脖子的技術問題。”不過，對于后續(xù)的芯片供應，蘆勇持積極態(tài)度，他表示已經有越來越多的企業(yè)參與到芯片行業(yè)之中，未來兩年芯片行業(yè)將會有很大改變。

（注：應采訪者要求，陳佳、王娜為化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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