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經記者 淡忠奎    每經編輯 劉艷美

圖片來源：新華社

這幾天的榆林，分外火熱。

經過三度申辦、四年等待，8月6日晚，陜西省運會在榆林開幕。榆林由此成為寶雞、咸陽之外，第三個舉辦過陜西省運會的地市。此次比賽，競賽數量、參賽人員規(guī)模都創(chuàng)下陜西省運會之最，專門修建的省運村，更是全國首創(chuàng)。

這既展現出榆林雄厚的財力，亦體現出這座塞北重鎮(zhèn)突破城市能級的渴望與決心。當下，榆林正迎來前所未有的“高光時刻”——上半年財政收入（507.78億元）大漲97.45%，直接超越省會西安；經濟總量（2969.84億元）超越洛陽，正式晉級中西部非省會第一城……

今年上半年陜西各市財政收支情況 圖片來源：陜西省財政廳

從去年來看，洛陽、榆林、襄陽、宜昌這四位“5000億級”選手，是中西部非省會第一城的主要爭奪者。其中，榆林“煤”運當頭，洛陽綜合實力最強，襄陽、宜昌則在汽車等先進制造業(yè)上更勝一籌。

從最新數據來看，中西部非省會第一城的角逐出現哪些新的趨勢？作為“高碳”的資源型城市，榆林又將如何跨過“雙碳”這道鴻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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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西部非省會第一城角逐悄然反轉。

2021年末，洛陽（5447.1億元）、榆林（5435.18億元）和襄陽（5309.43億元）已經進入“近身戰(zhàn)”階段，最大差距不過百億元。但今年上半年，洛陽GDP達到2915.6億元，將對襄陽的優(yōu)勢重新拉大至350余億元。與此同時，延續(xù)“煤”運的榆林GDP達到2969.84億元,，一舉反超洛陽。

從近年經濟排位來看，在中西部非省會城市中，洛陽一直保持領先優(yōu)勢，第二名則在榆林、宜昌及襄陽之間輪換。2021年，榆林連超襄陽、宜昌，距離洛陽也僅咫尺之遙。僅僅半年后，榆林再次打破競爭格局，成功上位。

過去五年，榆林經濟總量連續(xù)跨過三個千億元大關：2017年突破3000億元，2019年突破4000億元，2021年突破5000億元。今年上半年，更是穩(wěn)穩(wěn)站在3000億元門口。

作為陜西“重要增長極”，榆林的作用亦十分凸顯。今年上半年，榆林占陜西GDP比重達到19.5%，相比去年同期上升3個百分點，經濟地位穩(wěn)步提升。

這與榆林經濟高速增長密切相關。今年上半年，榆林GDP增速高達7.2%，分別高出全國、全省4.7、3.0個百分點。對比來看，洛陽（3.5%）、襄陽（5.5%）、宜昌（5.7%）的增速，確實要遜色不少。

從名義增量來看，分化更為明顯。今年上半年，榆林GDP增量達到757.08億元，名義增速高達34.21%，這個數字不僅遠遠甩開洛陽、襄陽和宜昌三座城市，24座萬億城市上半年GDP增量也無一能與之匹敵。

陜西省社會科學院經濟研究所副所長吳剛告訴城叔，“榆林超高速增長的客觀原因是國際能源價格上漲帶來的影響。作為以煤、油為主的能源基地，價格上漲推動經濟增速加快和營業(yè)額上升，也是能源屬地普遍存在的現象。”

實際上，資源型城市的再度崛起，已成為當下的“小趨勢”，如云南曲靖、山西呂梁、內蒙古鄂爾多斯等“煤都”上半年經濟增速均在6%以上，在各自省份擔當領跑者的角色。這也是支撐榆林突破中西部非省會城市格局的核心邏輯。

此外，吳剛認為，榆林近年來“三轉三補”思路，也培育出一些新的增長點。比如，能化產品從原料向材料轉化，通過精細化工提升了產業(yè)鏈附加值。

從能源和非能源看，榆林上半年規(guī)上能源工業(yè)產值增長52.5%，增加值增長9.2%，其中煤炭開采洗選業(yè)增加值增長13.1%，石油天然氣開采業(yè)增長4.6%，石油煤炭加工業(yè)增長10.4%；非能源工業(yè)產值增長29.7%，其中化學原料制品制造業(yè)增加值增長16.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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榆林晉級中西部非省會第一城，圍繞城市綜合實力和能級提升的競爭也將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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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工業(yè)底盤來看，榆林的規(guī)模優(yōu)勢更加明顯。2021年，榆林二產增加值占GDP比重近七成，另外三座城市都在四成左右。今年上半年，榆林、洛陽和襄陽二產增加值分別為2252.26億元、1332.6億元、1244.55億元（宜昌未公布具體數字）。

從企業(yè)效益看，1-5月，榆林、洛陽、襄陽規(guī)上工業(yè)企業(yè)營收分別為3116.9億元、2181.4億元、2508.66億元，其中前兩者利潤總額分別為1122.5億元、162.9億元，差距明顯。

不過，在固定資產投資尤其是工業(yè)投資上，榆林隱憂顯露。今年上半年，榆林、洛陽、襄陽及宜昌投資增速分別為13.0%、10.2%、16.3%、16.4%，其中洛陽、襄陽工業(yè)投資分別增長13.2%、26.0%，榆林則同比下降7.3%。

工業(yè)投資下降或與“雙碳”政策緊密相關。今年1月，榆林市統(tǒng)計局官網刊文《“雙碳”背景下，榆林資源型城市綠色低碳發(fā)展的路徑探索》指出，“在‘雙碳’等各項政策約束趨緊的形勢下，我市好多‘兩高一資’項目退出年度市級重點項目計劃，使得施工項目減少、新進項目不足，造成全市固定資產投資形勢一度急轉直下，從2021年1-3月的同比增長35.8%下滑至1-8月的同比下降26.4%。”此后，降幅逐漸收窄。

另外，從消費來看，上半年榆林、洛陽、襄陽和宜昌社會消費品零售總額分別為350.16億元、1086.0億元、900.80億元、824.05億元，榆林雖然增速（6.0%）占優(yōu)，但規(guī)模上差距巨大。這也反映出榆林經濟結構更加倚重二產，三產尤其是消費類服務業(yè)等存在較大短板。

從反映經濟活力的上市公司指標來看，榆林僅有北元集團一家A股上市公司，而洛陽有中航光電等14家，襄陽有東風汽車等13家，宜昌也有華強科技等11家。從城市創(chuàng)新能力看，2021年襄陽、洛陽技術合同交易額分別為187億元、84.5億元，而同期榆林技術合同登記額僅為5.45億元。

專利數量上更是乏善可陳。2021年榆林專利授權數為3102件，其中，發(fā)明專利151件，分別占全省3.6%、9.7%?？梢哉f，榆林的創(chuàng)新能力已經跟經濟發(fā)展極不相稱，甚至可能成為城市能級躍升的制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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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為緊要的是，榆林“因煤而富”，卻“因能而惑”。能源工業(yè)獨占規(guī)上工業(yè)增加值近九成，過去多年來，榆林“煤”主沉浮，煤炭的暴利吸引資本和要素向煤炭聚集，從而忽視更為多元、高端的產業(yè)布局，但現在反過來，“創(chuàng)新和人才”又成為轉型升級的掣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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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榆林正在經歷產業(yè)結構單一、能耗強度居高不下、固定資產投資下滑的新型陣痛。榆林市2022年政府工作報告中寫道：

“碳達峰碳中和是橫亙在榆林轉型升級路上的一道鴻溝，跨過去就柳暗花明，跨不過去就會陷入‘資源陷阱’。”

“雙碳”目標所帶來的顛覆性影響已經具體可感。比如，對于“兩高”項目的壓減——“十四五”規(guī)劃中45個總投資7000多億元的“兩高”項目被壓減，一批在建項目被停工，一批投產項目也被停產整改……

作為“西煤東運”“北煤南運”核心腹地，榆林既要實現能源結構轉型，又要保障國家能源安全供應。在榆林市發(fā)改委主任楊揚看來，實現減碳、降碳不能簡單地以“去煤化”或減少煤炭生產為代價，要平衡好控一般產能、減落后產能、增綠色產能之間的關系，使能源供應總量保持有效增長，保障國家能源安全。

國能榆林化工有限公司廠區(qū) 圖片來源：新華社

當前正處在煤炭經濟新一輪周期上行的初期，榆林高碳城市低碳發(fā)展的路徑探索不僅關乎自身城運，更關乎接下來全國“煤都”的路徑抉擇。

“我們研究過，榆林的煤本身含硫量比較低、揮發(fā)分比較高，這就讓榆林在‘增煤’上占得先機。”吳剛認為，這是全國一些“煤都”產量有所下降，榆林卻逆勢增加的原因。作為清潔用煤，它更多的不是走向燃料，而是走向原料，去發(fā)展化工產業(yè)。

這也是榆林推動煤化工產業(yè)高端、多元、低碳發(fā)展的基礎支撐。實際上，一些積極的變化正在發(fā)生。

比如，榆林1000噸石墨烯粉體項目建成投產，總投資180億元的華秦氫能產業(yè)園正在加快全產業(yè)鏈布局；再如毗鄰本屆省運會主場館的榆林科創(chuàng)新城，已經引入中科院、西安交大等科研力量，助力煤炭高效轉換利用、二氧化碳捕集、氫能等產業(yè)發(fā)展。

鄂爾多斯統(tǒng)計局也在《2022年一季度鄂榆兩市經濟運行對比分析》中坦言：（跟榆林相比）規(guī)上工業(yè)尚有差距，非能源行業(yè)支撐作用弱于榆林；化工行業(yè)與榆林的差距有所拉大，我市聚乙烯、聚丙烯等化工產品產量不及榆林，分別低于榆林22.3萬噸和9.3萬噸，兩類產品榆林市產量保持增勢，而我市呈下降態(tài)勢……

未來五年，狂飆中的榆林將目光鎖定在建設黃土高原生態(tài)文明示范區(qū)、世界一流高端能源化工基地、陜甘寧蒙晉交界最具影響力城市和文化強市。既涉及產業(yè)目標，又涉及區(qū)域戰(zhàn)略，但不論如何，“轉型”二字依然是是關乎成敗的核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