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全球化時代，跨語言文化傳播的價值和影響力可以有多大？ 不妨先回望之前的時代。一千多年前，玄奘西行，翻譯并帶回大量經卷，極大地豐富了中國文化。一百多年前，以嚴復為代表的知識分子通過翻譯西方科學文本，加快了中國理解世界的進程。新中國成立后，一大批外語工作者除了將浩瀚的世界經典介紹給中國，也開始向世界介紹中國。 日前，由中國外文界、傳神語聯(lián)共同主辦的“第五屆傳神者大會”邀請了中國翻譯界、企業(yè)界、國際智庫等多方代表，旨在探尋跨語言文化傳播的新出路。 圖片來源：主辦方供圖 交流是理解的前提。在全球化時代，社會結構、價值觀、供應鏈都呈現(xiàn)多元化趨勢，跨語言的文化傳播成為當下鏈接經濟和文化的重要紐帶。中國外文局副總編輯陳實說：“我們現(xiàn)在已經從向中國翻譯世界進入了向世界翻譯中國的新階段。如何在不同的價值觀中尋找平衡點，尋求最大公約數(shù)，是一個重要問題。” 而除了文化價值層面的交流，跨語言傳播也同樣輻射經濟貿易。商務部國際貿易經濟合作研究院歐亞研究所所長劉華芹表示，只有將貿易和人文交流進行有機結合，人文交流才能具有良好的可持續(xù)性。“我們在推動‘一帶一路’建設中做了很多論壇，但這種交流是不是可持續(xù)？在沒有國家投入時，如何實現(xiàn)人文交流公益性和經濟性的融合是需要面對的問題。” 中國文化產品出海，能否復刻中國制造業(yè)崛起之路？ 文化出海需要載體，好萊塢電影在全球范圍內的影響力佐證了文化產品帶動文化產業(yè)的可行性。 瞻勝傳播創(chuàng)始人、CEO龐瑞認為，中國文化當下出海的基本邏輯就是要極大地增強全球公共文化產品的生產力、輸出力和市場競爭力?！皻w根結底，我們希望看到中國文化產品在全球文化市場復制中國制造業(yè)的崛起道路。以量取勝，由量到質，逐步占領全球文化公共市場?！? “只要量上去，就一定會有出色的文化作品涌現(xiàn)出來。這些作品會進一步孵化成為游戲、電視劇、電影。就像現(xiàn)在大家熟知的漫威電影，在幾十年前也只是漫畫和小說而已?！? 龐瑞提到了“Z世代”下的跨文化傳播機遇。“1995年后出生的‘Z世代’伴隨著互聯(lián)網的發(fā)展而成長。對他們而言，互聯(lián)網不是高科技，而是基礎設施。他們的興趣點代表了一批年輕受眾的喜好趨勢，也代表了互聯(lián)網流量的走向?！? 從社交媒體到短視頻，從游戲到網文，在當下一切時髦的文化載體中，中國文化產業(yè)都走得很靠前。以游戲為例，據SensorTower統(tǒng)計，2021年全球手游市場排名前三的游戲均出自中國游戲公司，分別為騰訊旗下的《PUBGmobile》（合并《和平精英》收入）、《王者榮耀》和米哈游旗下的《原神》。 龐瑞認為，要想抓住未來Z世代的消費力和注意力，就要抓住與其緊密關聯(lián)的關鍵傳播載體?！袄缫远桃曨l為核心的社交平臺，以手游為代表的移動娛樂平臺，以流行音樂、文化內容為代表的流媒體平臺，以元宇宙、虛擬人為代表的下一代娛樂基礎設施。” 文化產品的消費流動也是消除文化差異，推動跨國貿易、投資的重要一環(huán)。商務部國際貿易經濟合作研究院歐亞研究所所長劉華芹分享稱，中國企業(yè)在歐盟投資遇到的最大障礙就是文化差異?！耙酝覀兏嗍峭ㄟ^官方渠道來推動交流，但后來發(fā)現(xiàn)很多外國人把《功夫熊貓》當作了解中國的途徑之一。我們意識到推動跨文化傳播方式多元化的重要性?！? 電影《功夫熊貓》劇照。圖片來源：豆瓣 龐瑞也認為，好的文化交流一定是經由貿易自然產生的，如果過于依賴國家補貼做文化交流，可持續(xù)性就要打一個問號。“我們看好萊塢大片難道需要美國補貼才去看嗎？當然不會。優(yōu)質的文化產品一定會驅動受眾花錢消費?！? AI有“偏見”，但機器還不會搶翻譯的飯碗 不論是跨文化的商業(yè)活動還是文化交流，都繞不開最基礎的載體——文字。文字是一個民族進入文明社會的標志，它扮演了交流載體的角色，同時也構筑起往來的城墻。 語言的背后是價值觀。古往今來，翻譯的重要性盡體現(xiàn)于此。傳神語聯(lián)創(chuàng)始人兼董事長何恩培認為，翻譯需要用目的語傳播，因為用第三方語言傳播的就只是信息，而無法實現(xiàn)文化和價值觀的交流?！耙粋€明顯趨勢是，從2010年開始，語言服務公司的英語翻譯份額在下降，而多語種翻譯份額逐年上升?！? 從外部環(huán)境來看，如今的翻譯已經不可能僅靠人力完成。隨著科技的發(fā)展，信息量在過去30年暴增1000倍，未來20年還會膨脹1000倍?！叭缃竦目缯Z言文化交流不是通過幾本書就可以完成，借助科技是必然的。這既是技術的要求，也是場景的要求?！焙味髋嗾f。 其中顯著影響翻譯方式的技術創(chuàng)新繞不開大型語言模型所驅動的人工智能（以下簡稱AI）。日前，由美國人工智能公司OpenAI在網頁上推出自然語言處理領域模型ChatGPT以流暢自然的對話交互表現(xiàn)引得全球矚目。一周內，其用戶數(shù)量已突破100萬。 AI與翻譯的競爭關系是多年來一直被熱烈討論的話題?！叭斯しg何時會被取代？”一度成為事關眾多外語院校學子未來發(fā)展的危機辯題。但何恩培認為，雙方并不是“你死我活”的零和博弈。他用如今網上常說的“生肉”“熟肉”舉例解釋：“用機器翻譯的內容叫‘生肉’，人工精細校譯的叫‘熟肉’。只有‘熟肉’才是真正大規(guī)模面向老百姓的文化產品。” “過去我們總認為機器搶了翻譯人的飯碗，但事實上正是機器翻譯創(chuàng)造了更多‘生肉’，也才有了更多‘熟肉’。過去的跨語言傳播模式基本是從上到下的精英模式，而不像現(xiàn)在普通老百姓也能夠自主選擇國外的電影、小說。” 在信息大爆炸時代，AI的價值和重要性無須贅言。與此同時，如何理解AI的邊界也尤為重要。何恩培認為，在跨語言文化傳播中，AI是有“偏見”的。 “AI主要靠互聯(lián)網的信息進行學習，而當前全球互聯(lián)網信息中，英語信息大概占85%，中文信息量較少，相關的科技文獻占比也比較低?；谶@樣的互聯(lián)網信息進行學習，那生成的AI自然會有偏見。同理，在跨語言文化傳播中，如果希冀他人通過互聯(lián)網信息來了解中國，那大概率也會形成偏見?！焙味髋啾硎尽? 信息不對稱的問題很難在一夕之間得到解決，因此“人”的介入依舊重要且必要。何恩培也認為：“人依舊是跨語言文化交流中的決定因素。我們要接受AI偏見的存在，與此同時，我們也應該訓練自己的AI，使得在交流過程中，可以更客觀地表達自己?！? 封面圖片來源：攝圖網-50098436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