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經編輯 段煉    

為什么新房鑰匙還沒拿到，裝修、家具公司等各種推銷電話就開始“狂轟濫炸”？

近日，山東省菏澤市曹縣公安局破獲了一起侵犯公民個人信息案件，抓獲犯罪嫌疑人60余名。案件中，犯罪嫌疑人利用樓盤售樓人員身份，將業(yè)主的姓名、手機號、樓房號以及戶型面積，甚至部分業(yè)主的身份證號以及銀行貸款按揭等信息賣給裝修、家電、家具公司，涉案公民個人信息達30多萬條。

△民警在裝修公司查獲的被出售的業(yè)主信息

售樓部“內鬼”大量出售業(yè)主信息

“每條0.5元到10元不等”

從去年年底開始，家住曹縣的張先生就一直被裝修公司不斷打來的電話困擾。

“有很多公司給我打電話，有裝修公司，有賣家具的，有賣家電的，一個接一個，他不分時候，不分你是在工作的時候，還是在休息的時候，他一直給你打電話，非常討厭！”張先生懷疑自己的個人信息遭到了泄露，趕緊到曹縣公安局磐石派出所報了警。

接警后，辦案民警立即展開調查。“我們根據報警人張先生提供的電話號碼話單分析，發(fā)現有一個手機號，每天有大量向外撥打電話的記錄。經過查詢該號碼基礎信息，為一家裝修公司所持有?！辈芸h公安局網安大隊民警趙鵬介紹說。

根據這一線索，民警立刻對這家裝修公司展開調查。通過走訪摸排，辦案民警很快發(fā)現了端倪?！拔覀冊谶@家裝修公司，現場查獲了1.2萬條曹縣本地小區(qū)業(yè)主個人信息，而這些信息都密密麻麻地打印在A4紙上，上面有業(yè)主的姓名、手機號、樓房號以及戶型面積，還有一部分有業(yè)主的身份證號以及銀行貸款按揭等信息?！辈芸h公安局磐石派出所副所長陳恒說。

裝修公司是怎么得到業(yè)主個人信息的呢？民警立刻對公司的負責人劉某展開審訊。據劉某交代，他裝修公司的生意不景氣，于是就有了購買業(yè)主信息招攬生意的想法。他在另一家裝修公司的介紹下，以1萬多元的價格購買了一些業(yè)主個人信息。

購買信息后，劉某特意雇了一批業(yè)務員，每天不停地給名單上的業(yè)主撥打電話。每打一個電話，他們都會備注業(yè)主是否有意向裝修。如果有意向，他們就會持續(xù)跟進，不停打電話推銷。對于沒有意向裝修的業(yè)主，他們就把這些業(yè)主信息以較低的價格賣給同行。

了解情況后，辦案民警立刻對劉某的上家展開調查，并很快將專門在曹縣倒賣小區(qū)業(yè)主個人信息的李某及其上線郭某抓獲。在郭某手機里，民警查出大量已經分類整理好的個人信息。

據郭某交代，他出售給下家的業(yè)主信息，都是從曹縣部分售樓處的售樓員手中購買。而像李某這樣的下家，在從郭某手里購買到業(yè)主信息后，便會將信息全部出售給裝修、家電、家具公司等行業(yè)。

通過大量調查，辦案民警確定出售公民個人信息的為曹縣多家小區(qū)的售樓部，而出售人為這些售樓部里的“內鬼”。他們利用職務便利，將平時在工作中登記收集的客戶信息整理后出售獲利。他們還從公司電腦中盜取小區(qū)業(yè)主個人信息私自出售給他人?！?span>每條大致在0.5元到10元不等，老小區(qū)由于業(yè)主的裝修意愿不大，因此價格相對比較便宜，而那些新的小區(qū)，即將交房的小區(qū)、別墅區(qū)的業(yè)主信息，就比較貴一點。”趙鵬說。

△民警分析案件線索 圖片來源：法治日報

經初步統(tǒng)計，本案涉案人員多達60余人，涉案總金額20多萬元?！拔覀冞€要繼續(xù)擴大戰(zhàn)果，爭取將整個黑灰產業(yè)鏈徹底打掉。同時，為了更有力地打擊犯罪，我們還將對此案進行通報，要求轄區(qū)內的房地產、裝修、物業(yè)等相關行業(yè)從業(yè)者進行自查自糾?！辈芸h公安局網安大隊大隊長石更峰介紹說。

目前，案件正在進一步深挖調查中。

多領域“內鬼”倒賣公民個人信息

官方出手，嚴厲打擊

據廣州日報，目前，個人信息被非法倒賣、非法泄露等情形屢見不鮮，已對社會公眾造成嚴重困擾。交通、快遞、住宿、中介等服務行業(yè)，是泄露個人信息的“重災區(qū)”。

據澎湃新聞，記者從《青浦區(qū)快遞物流行業(yè)網絡犯罪分析》白皮書中獲悉，2021年至2024年7月期間，青浦區(qū)檢察院共受理快遞物流行業(yè)網絡犯罪相關案件60余件，主要包括敲詐勒索罪、侵犯公民個人信息罪、職務侵占罪、非法獲取計算機信息系統(tǒng)罪、盜竊罪。從犯罪特征來看，整體呈現出團伙性、技術性、隱蔽性的特征。

典型案例中，有一起高某某、岳某某侵犯公民個人信息案。該案中，犯罪嫌疑人高某某在某某快遞股份有限公司擔任客服人員期間，先后通過個人或指使同擔任客服人員的犯罪嫌疑人岳某某，使用涉案快遞公司的核心信息系統(tǒng)，違規(guī)查詢并下載包括姓名、電話、收件地址等內容的客戶信息，通過微信出售給他人用于電商刷單，以此非法獲利共計人民幣8萬余元，最終兩人均獲刑罰。

另有毛某某、徐某某等四人非法獲取計算機信息系統(tǒng)數據案，犯罪嫌疑人徐某某未經某快遞公司授權，指使犯罪嫌疑人毛某某“導出快遞數據”系統(tǒng)外掛軟件。一個月間，徐某某、毛某某、楊某某與某某快遞公司文員劉某某內外勾結，通過外掛軟件登入劉某某公司賬號，非法批量獲取快遞物流數據，賣給網店商家刷單使用，虛假增加商家交易量，上述人員非法獲利人民幣7萬余元。最終，法院判處毛某某等四人有期徒刑三年三個月至一年不等，并處罰金五萬元至一萬元不等。

除了快遞領域，還有交通領域。2023年8月，廣東省佛山市南海區(qū)人民法院審理的一起刑事附帶民事案件生效，法院以侵犯公民個人信息罪判處八名被告人有期徒刑三年八個月至九個月不等，判決八人賠償侵害社會公共利益的賠償金合計567530元，刪除信息并公開道歉。法院介紹，自2019年起，陳某等5人利用高鐵站員工等職務便利，查詢及出售演藝明星搭乘高鐵的行程信息或者公民身份號碼等個人信息。林某等3人通過向上述5人購買明星信息后，加價對外銷售。8人違法所得合計56萬余元。

2022年4月，據北京市朝陽區(qū)法院微信號“朝陽法苑”消息，某航空公司客戶服務中心客服代表秦某某，伙同某航空公司客戶服務中心客服代表李某某，直接或間接利用工作便利，違反國家有關規(guī)定，查詢航班信息并向他人出售。經查，二人共同出售他人航班行蹤軌跡信息1964條、其他公民個人信息370條，非法獲利共計人民幣40975.5元，秦某某單獨出售他人航班軌跡信息383條、其他公民個人信息24條，非法獲利6260元，李某某單獨出售他人航班行蹤軌跡信息731條、其他公民個人信息37條，非法獲利共計人民幣18123元。

此外還有通信領域。據荔枝新聞，今年3月下旬，常州一起涉嫌侵犯公民個人信息案浮出水面，中間商侯某某倒賣市民手機號，交給騙子注冊社交軟件后實施詐騙。警方調查發(fā)現，侯某某搞到的手機號和驗證碼，來自運營商的營業(yè)廳工作人員。警方迅速采取行動，截止到2023年7月底，抓獲35人、查獲非法注冊帳號3萬多個、手機卡500多張，涉案違法所得80多萬元?！皟艟W2023”專項行動開展以來，常州警方已偵破電詐案件374起、抓獲119人。

去年8月，根據央視《今日說法》的報道，警方抓獲了23名運營商“內鬼”，每個人獲利從幾十萬元到近千萬元不等，警方恢復的數據就包括8000多萬條手機號數據。這意味著運營商內部有8000萬個手機號碼被犯罪嫌疑人用來注冊微信，成為電詐、網賭幫兇。

2021年11月1日《個人信息保護法》正式實施，其中第十條就明確規(guī)定，任何組織、個人不得非法收集、使用、加工、傳輸他人個人信息，不得非法買賣、提供或者公開他人個人信息。

2022年6月，最高人民檢察院曾印發(fā)《關于加強刑事檢察與公益訴訟檢察銜接協作嚴厲打擊電信網絡犯罪加強個人信息司法保護的通知》（下稱《通知》）。要求各地檢察機關積極推動促進個人信息保護法等法律法規(guī)的統(tǒng)一正確實施，參與網絡空間治理，強化刑事檢察和公益訴訟檢察職能銜接協作，實現全鏈條打擊、一體化網絡治理，嚴厲打擊行業(yè)“內鬼”泄露公民個人信息違法犯罪。

法官提醒，負有接觸、收集、處理個人身份信息職責的相關從業(yè)員工，應嚴格履行保障個人信息安全及防止外泄的義務，如泄露個人信息構成犯罪的，將承擔相應的刑事責任。

編輯|段煉 蓋源源

校對|陳柯名

每日經濟新聞綜合自法治日報、央視新聞、廣州日報、澎湃新聞、人民日報、荔枝新聞、公開資料等